有些话一出口,气氛就变了。
局促又尴尬的氛围在整个马车车厢弥漫着，林渊冲倒是个不慌不乱地性子，只在说了这句话之后,垂下眼睫去站起身，整理了散落在桌案上的杂物。
元善却心似小鹿撞撞,视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流转。
他说灯光太明亮，是怕自己看出他的心慌？
为什么会心慌？
元善的视线落在那一叠他通宵达旦地做好的雪白棉带,红云又上了脸。
莫不是身为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,却为她缝制了女儿家最私密最贴身的衣物,所以他才会心慌。
她是有几分莽撞在身上的，忽得就开口问他：“你也会心慌？”
林渊冲注意到她话语里的那一个也字，眉梢眼角便带了细微的笑意，他不看她,只一心拾掇着桌上的杂物，一样一样地把它们收拢进小箩筐。
“我为何不会心慌？”
他的反问叫元善一愣，她想了想，扒拉着桌上的小箩筐,“你做什么事都四平八稳，我还以为你泰山压了顶都不会心慌。”
林渊冲不置可否,将她手里扒拉着的小箩筐拿过去，合上盖子,方才看着她道：“苏姑娘心慌什么？”
“我做什么会心慌？”元善慌乱出声，手指抚了抚鬓发，把视线转向了车窗外,“我只是孤身在外，有些害怕罢了。”
这其实不完全是谎话，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女儿家,平日里除了进宫上学，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，今次一出门就玩了个大的，自然害怕。
林渊冲闻言嗯了一声，“有我在，姑娘不必害怕。”
他拿着小箩筐迈出了车，苏元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儿不舍，连忙转头去车门的方向看，他却已经下车走了。
她有些怅然，往那边挪了挪，只听窗外又传来了一声儿清朗之低声。
“姑娘只需将我当做裁衣匠，不必心有负担。”
声音落地，脚步声就渐行渐远，直至消失在夜色里。
元善觉得很失落，趴在小桌上，一手捏着窗帘一角，看着窗外的远山黑影胡思乱想。
他缝制的技艺委实欠佳，想来平日里也是决计不会摸针线的，却能为她制作这等私密贴身的物件儿，当真待自己很好。
还有那个小箩筐，他仔仔细细地把布头针线收拢进去，还拿走了，莫不是做工上了瘾，往后还要自己给自己裁衣裳？
亦或是，还打算为她继续做衣物？
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呆了，一时间羞窘难耐，把脸埋进了臂弯里。
这之后，她的心神好像被他牵动了，仔细听着车窗外的声动，若是能从呼啸的风声里，飒踏的马蹄声里，分辨出他细微的声音，就能叫她雀跃好久。
而他好像也比前两日更常出现在她的窗下，有时候是经过，有时候是递送吃食，一直到了第二日的傍晚，元善身上委实干燥难受，这便趴在窗沿儿唤他。
林渊冲